贾庄 “冯铨?他还来干什么?一个想官快要想疯的人,还想从本帅这里获得军功分润,用来起复重用?荒唐啊,冯铨那么精明的不能再精明的人,竟然也是看不透本帅如今的所处位置的艰难啊……” 卢象升感叹道。 “都堂,冯乡绅听说了我军粮草艰难的事,愿意毁家纾难,为大军提供一些粮草物质……” 许德士连忙解释道,作为东林党人,也算是卢象升的家乡人,非常善于官场借来送往和文书撰写,卢象升对许德士一直非常信任。 “快,快快有请!”卢象升突然兴奋地从座椅上弹起,大声地吩咐道。 许德士一时半会被弄懵了,再次请示道: “都堂,您真的确定要亲自见他吗?如果您有想法,让学生去代为见面即可,而您是不需要出面的啊。须知冯铨之前可是阉党核心人员,他的名声可是臭不可闻,后来因贪污被罢官在乡,如果都爷您亲自接见他,不管后面有没有替他办事,到头来都会惹得一身骚,那些御史们是不会放过都爷的,还请都爷您三思而后行。” “雪城,休要聒噪了。你不懂冯伯衡,那种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如果没有见到我,咱们是别想拿到了粮草物资了。而且你看我现如今害怕一两个御史来攻击吗?虱子多了不咬,一切都随他去吧。” 卢象升说道,雪城是许德士的字,伯衡是冯铨的字。 “都堂,可是……” “算了,本帅亲自出去迎接!” 卢象升没有那么的时间来耽误,索性直接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然后强迫自己看上去精神抖擞地走了出去,不久以后,外面就传来了卢象升爽朗的笑声: “哈哈,伯衡兄,好久不见。伯衡兄从涿州远道而来,想必是有什么好消息带来吧?” “建斗兄,您这可是折煞我也,冯铨一介草民,怎么能让卢都堂大人您亲自前来迎接啊?真是惭愧之至,惭愧之至啊!” “伯衡兄,无需过谦,赶紧里面请坐。”卢象升带头走回了简易的建筑内。 冯铨更在后面,摇头苦笑地说道: “卢都堂真是辛苦啊,早就听闻卢都爷一心为国,个人生活俭朴之至,没有想到竟然俭朴到这种程度。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 “伯衡兄不必如此,行军简陋,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只是军务繁忙,学生就算有意招待,只恐国事在前,学生不敢因私废公。还望伯衡兄直言相告,免得学生贻误了战机,耽误了军情。” 卢象升实在是非常繁忙,不愿意按照官场礼节,进行虚伪地问候,索性直接发问道。 “咳咳,都堂大人所言极是,令在下敬佩不已。鄙人就直言相告,粗俗之处,还望海涵……” 卢象升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冯铨,很明显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学生日前看到建奴肆虐京畿,百姓流离失所,学生悲痛至极,只恨自己‘不在其位,不能谋其政’,才导致建奴狂妄若此。学生空有一颗报国心,却无报国的门路。近日以来,通过持续地观察,发现朝堂衮衮诸公当中,唯有卢都爷您是真心实意为我们这北直隶老百姓的,只有您是真心抗敌的。后来通过朝廷旧友,听闻卢都爷所部缺乏粮草,学生心理就气愤难当。张其平那人真的是太不晓事了,竟然敢断卢都爷的粮草。所以学生就毁家纾难,筹集了上千石的粮草,希望卢都爷能够给与在下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冯铨说的是情真意切。 卢象升摇摇头苦笑道: “伯衡兄啊,你是真不了解学生此时的处境吗?” “都堂大人万万不可灰心,打仗嘛,总会有胜负之分,但是学生觉得,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我大明。陛下如今虽然被某些人所蒙蔽,但是以圣上的聪慧,相信假以时日,必将真相大白。而且只要卢都爷您能够把清军逐出大明,朝堂之上谁敢再说个不字?” “只是保定巡抚的职级太高,卢某就是有心帮忙,恐怕也无济于事。” “哈哈,无妨无妨,政治投机,哪能敢保证十拿九稳,哪里敢打包票的?卢都爷放下一切包袱,但管去做即可。学生的人品,卢都爷自管心放肚子里,学生知道轻重的。”冯铨继续厚颜无耻地说道。 卢象升看到冯铨这样不知轻重,索性直接回复道: “保定就不用想了,毕竟上面那关不好过,伯衡兄可考虑顺德或者广平二府?” 冯铨的眼睛转动着,仿佛在测算是否划算。 过了数十息后,冯铨眼神坚定地说道: “成,就这么着。” “哎,不可不可,一千石粮草对于我们大军来说是杯水车薪,以十日为限,每次运送粮草一千石。本官承诺,战后定当全力以赴。” 卢象升说道,他是真的被缺粮逼怕了。 冯铨听后,咬咬牙说道: “成!冯某一心为国,为了能把建奴尽快赶出去,冯某决定豁出去了。学生这次随身带过来50石豆料和50石麦面,就当给全军将士加个餐。后面的800石粮草,被学生放在了漳水河边的码头那边。北直隶残破不堪,这些粮草都是从河南彰德府、怀庆府一带筹集的,顺着漳河就运了下来,卢都爷可以派人去取,学生都安排好了。” 卢象升微笑点头,冯铨以有事在身为由告辞离开,看着冯铨的背影,许德士问道: “都堂,您真的决定为冯铨捞官啊?” 作为东林党人,具有深深的门户之见,许德士的心中很不开心。 “雪城,权宜之计啊,不然,你让我从哪里来筹集粮食?眼下济南、德州被围困,济南城内更是有德王在,万一有个散失,本帅岂不会步杨一鹏之后尘?” 原漕运总督杨一鹏,因为凤阳失陷的问题,被崇祯皇帝下令弃市。 卢象升此刻面临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可是都堂,即使如此,咱们也不能答应给他一个知府的位置啊……” “雪城啊,如果咱们能够迅速击败建奴,解救济南和德州,一切还都好说。如果不能及时赶走,我又有何面目面对乡亲父老?恐怕到时也是唯有一死……” 许德士突然觉得大战在即,卢象升提到“死”字有点不吉利,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微微点点头。 “对了,雪城,刚才冯伯衡所说的漳水码头在什么地方?” “回都爷,那里在巨鹿城南十八里,名字叫---贾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