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张居正回答的很干脆，像是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样。</p>
“那人性本善？”</p>
“也不信。”</p>
黄道吉日扯了扯嘴角：“总不是想和稀泥吧？”</p>
没个答案，没个立场，言语不详，似是而非，这最没意思了。</p>
张居正却笑了，他还真有一个答案。</p>
很多年前，前一辈子，紫星老院主想出来的答案。</p>
师父说：“没有人性本善，也没有人性本恶。”</p>
“那是什么？”</p>
“人性，本蠢。”</p>
张居正复述了师父的话：“人生来不善不恶，但一定蠢。”</p>
黄道吉日愣愣出神，似有所思。</p>
“啥意思？”</p>
“字面意思。”</p>
张居正低头，看着脚下遍地骸骨，乱葬岗里尸横遍野，发现师父说的越想越对。</p>
怎么不蠢呢？</p>
水牛观祖师够蠢了，无知莽撞，一剑斩下大水牛的头颅，然后才发现自己杀错了妖，于是心生罪责，修了间道观，再也没有离开。</p>
他想赎罪，郁郁寡欢了一辈子，也没个结果。</p>
“如果将错就错，漠然离去，那只是坏，算不得蠢。”</p>
但水牛祖师是蠢的。</p>
上一任的老道士也蠢，辛辛苦苦守了道观一辈子，临老犯了浑，又是祈雨又是远游，害人害己不说，死的个狼狈不堪，一无所有。</p>
陈家富贵，他明明可以抢，但是选择了骗，大概觉得体面些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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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来疯，疯的不彻底，疯的还挺窝囊。</p>
陈家主蠢，</p>
自己女儿的尸体找不到，养在道观，却不敢多问一句真相。</p>
他怕知道的太多，知道女儿早就离开了，死前遭受了怎样的苦难，所以宁愿什么都不问，自欺欺人。</p>
老管家蠢，</p>
中年时起贪欲，害的家主丧女，自己丧子，最后妻离子散，一生悔罪。</p>
他也没想过离开水牛镇，折磨了自己一辈子。</p>
……</p>
“张北星不蠢吗？”</p>
张居正说：“他也蠢。”</p>
“什么错都没犯，什么事都做的很好……但所有的不幸，他都尝个遍。”</p>
“折磨自己，折磨别人，碌碌一生，活在回忆里，到头来还是一场空。”</p>
黄袍小道动了动嘴唇，想到了一只狐狸，却没说什么。</p>
“小狐狸？”</p>
“它是最蠢的。”</p>
张居正叹了口气，缓缓抬首：“它……应该很怕疼。”</p>
涂点草药，就疼的呲牙咧嘴，用手扯住耳朵，乱叫一气。</p>
即便伤好了，也不敢下地走动，耐不了一点疼。</p>
可是后来呢？</p>
她蒙了张皮，在道观里好多年，满脸虚白，也笑呵呵的，一声不吭。</p>
它不知道吗？</p>
以前，可能不知道，但好多年了，她怎么可能还一无所知呢？</p>
只是不想走，只是离不开了。</p>
……</p>
黄袍小道不知道该说什么。</p>
“陈水仙呢？”</p>
“她应该没那么蠢吧？”</p>
张居正侧过头：“所以她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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