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方山是秦岭东延的余脉,在中原大地上,显得格外雄伟。战国时代,植被茂盛,生态良好,十方山中百兽俱全,是一个天然的狩猎场。 狩猎开始,众军逐渐分散,在外围向猎场中央围赶猎物,好让君上能够顺利而快捷地捕到猎物。 喜欢赛马的韩侯屯蒙马术不错,他一马当先,驰骋在山林溪流之间,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只惊慌奔逃的野兔。 韩侯屯蒙马上搭箭,边跑边瞄准,臂力给足,长弓拉圆,猛地一箭射出,成功将野兔射翻在地。 随侍的亲卫们一声高呼,立即有人上前,将野兔捡回,献于韩侯马前。 韩侯屯蒙旗开得胜,连日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笑着转回头,看着跑得气喘吁吁、冠带凌乱的韩山坚说道:“赏与相国!” 韩山坚高声称谢,军士们也高声喝彩,韩侯的心情好到了极点,国君的征服欲令他纵马一催,迅速窜向了一处山谷,去寻找更大、更猛、更能证明他自己骑射水平的猎物。 韩山坚与侠趁对视一眼,韩山坚命令亲卫道:“本相与卫尉随扈君上,尔等不要跟得太紧,以防惊吓猎物,有碍君上兴致。” 众亲兵应诺一声,渐渐拉开了与韩侯的距离。韩侯身边,只剩下韩山坚、侠趁以及几名他们的心腹。 山谷之中果然是猛兽的藏身之地,韩屯蒙如同旋风一般冲进山谷,惊起了一群在此繁衍生息的野猪。 目前是野猪的繁殖季节,这群野猪有大有小,形成了群体,数量竟然有十只左右。 韩侯屯蒙看到这群受到惊吓而四下逃窜的野猪,兴奋得口中高叫连连,手中拈弓搭箭,不住射击。 有几头小野猪身中数箭,但野猪这种动物皮糙肉厚,在没有射中要害的情况下,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跑得更快了。 韩侯屯蒙兴奋地大叫:“哪里跑,哪里跑!”随即纵马追上。 兴奋掩盖了韩侯屯蒙的警觉,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阴谋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 野猪被韩侯屯蒙逼入一片草丛之中,韩侯心中兴奋,不顾自己孤身一人,已经脱离了大部队,纵身冲入草丛深处。 紧跟其后的韩山坚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侠趁,左手勒住马缰,右手果断地做了一个斩头的动作。 侠趁眼中冒火,为大父报仇的时机终于来到了,韩屯蒙这个昏君,今日就是尔的死期! 侠趁纵马上前的同时,他的几个死忠心腹也紧跟着包围了上去,每个人的眼中都因兴奋而激动到发红。 突然,草丛中的野猪结队冲出,向着韩侯屯蒙的马儿直接冲撞过去。 韩侯这种赶尽杀绝式的狩猎方式,激怒了野猪,草丛中的野猪结队冲出,它们气势汹汹,仿佛是一群愤怒的战士,向着韩侯屯蒙的马儿直接冲撞过去。 韩侯屯蒙亢奋到了极点,他认为这群蠢猪竟然敢挑战他一国之君的权威,真是可笑可笑,不给这些畜生点颜色瞧瞧,他们不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但是韩侯的马匹却受到了惊吓,它嘶鸣着猛地刹住前行的势头,四蹄齐齐停止奔跑,滑行出一段距离之后,成功地站在了原地。 韩侯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尽管他从小玩赛马,马术相当了得,但在战国这个没有马镫的年代,巨大的惯性一下子将他高高地抛了出去,重重地摔向奔涌而来的猪群。 野猪的头猪长着长长的獠牙,它将头颅微微翘起,獠牙的角度正正地对准从天而降的韩侯。 “噗!” 两条长长的獠牙准确地扎进了韩屯蒙的腰眼,野猪奔跑的势头也被硬生生砸了回去。 头猪闻到血腥味之后,更加亢奋,它将獠牙一甩,韩侯再次被抛到了空中,然后重重地落在身后猪群之中。 两头带箭的野猪仿佛认得这是伤害它们的敌人,口中嗷嗷叫着奔向韩侯,继续用獠牙顶刺这位人间的诸侯。 韩侯屯蒙口中惨叫着,野猪们趁乱而上,不断地用尖锐的獠牙刺向他,用纷乱的蹄髈踩踏他,韩侯的鲜血四处飞溅,他的哀嚎声充斥着整个山谷。 侠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他回头望了一眼韩山坚,二人同时选择了不作为,韩屯蒙被野猪攻击,省得老子下手,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韩屯蒙望着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韩山坚和侠趁,口中不住地呼叫着:“救驾!救驾!” 他看到的却是无动于衷的冷漠,以及充满仇恨的眼神。韩屯蒙躺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尽的凉意。 野猪群不仅成功逃脱了人类的猎杀,反而猎杀了一位人间的诸侯。 韩山坚与侠趁纵马上前,马蹄的的,山风阵阵,二人围着韩侯转圈,始终未发一语。 韩侯屯蒙眼中闪过无尽的惊恐,口中血沫直冒,仍然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两个字:“救驾!救……驾……” 侠趁跳下马来,走到韩侯面前,拄着剑蹲了下去。 “君上,痛吗?” “痛……痛……痛死……寡人了……” “昔日我大父身首异处,宁不痛乎?” 韩侯终于明白了今日之事的缘由,在这场所谓的狩猎活动中,自己不过是一只可怜的猎物。 求生欲驱使下,韩侯将目光射向了侠趁身后的韩山坚:“相国……救我……” 韩山坚蔑视地扫了一眼浑身浴血的韩侯,突然面向南方,长揖到地:“今日昏君已除,恩相在天之灵,可瞑目矣!” “唰!”一声剑气破空之声呼啸而起。 “且慢!”韩山坚急忙大声阻止。 但是,仍然慢了一步,仇恨上头的侠趁,一剑剁下了韩侯屯蒙的脑袋,一腔鲜血喷溅而出,将附近的一丛野草全部染成了血红色。 韩山坚一把抓住侠趁的手臂,低声怒喝道:“彼已将死,何必如此?” 侠趁一把抓住韩侯屯蒙的发髻,从血泊中将他仍然瞪着一双惊恐眼睛的脑袋拎了起来,血水淋漓而下。 此刻的他,已经被仇恨烧红了,没有了任何冷静地思考。 韩山坚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想借野猪攻击,消灭韩屯蒙,为恩相报仇。 但侠趁却选择了这样一种决绝的手段,韩屯蒙身首异处,意外死亡的借口用不成了,弑君已然成为事实,局面无可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