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在他头顶盘旋，展露羽翼，遮住阳光，发出扑棱棱的响声。还有水声。他看到自己坐在一处许愿池前。水面上落着银光，银光上荡漾着铜币。女孩和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如镜的水面中，但他看不清她们的脸。</p>
一把钱币抛向空中，散射开来，落入水面，溅起阵阵涟漪。女孩双手合十，默默念了一句什么，然后咯咯笑起来。母亲轻抚她的头顶，温柔地问，“许了什么愿？”</p>
“妈妈，说出来就不灵了。”女孩笑道。</p>
白鸽飞腾而过，落在许愿池中央的少女雕像上，看向女孩。它眨眼，歪歪头，又咕咕叫了一声，似在向女孩讨要食物。</p>
“没有吃的，”女孩摊开双手，对鸽子说，“明天再给你好不好？”</p>
鸽子低头行走，用喙在少女雕像上啄了啄，在没有寻找到食物后，便扑闪着翅膀，飞走了。</p>
“明天再来哦，明天给你带吃的。”女孩对它大喊。</p>
更多的人声开始出现，光也开始出现。接着，他便看到了无数人的脸——幸福的脸、可爱的脸、忧郁的脸、微笑的脸和深沉的脸。他们都在看向他。女孩和母亲，站在他们中间。</p>
“我就要去你们家了。”女孩高兴地宣布，“你欢迎我吗？”</p>
他看清了女孩的脸。琉璃般的眼睛，圆润的脸庞，和精巧犹如雕刻的五官。很漂亮的小女孩。他觉得他很早之前就见过她，但至于是在哪里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来了。</p>
女孩笑吟吟地走了过来，然后拉住他的手，“我很乖，也很听话，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所以，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p>
女孩的眼神天真无邪，女孩的小手温柔无比。</p>
他不知如何作答，但他也无法拒绝。</p>
他看到女孩的母亲笑了——是一种很安心，很幸福的笑。然后，他听见她对他说：麻烦你，照顾好她。谢谢你。</p>
他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他连忙站起身，欲问究竟。</p>
然而就在这时，脑海里却突然传来呼喊他名字的声音——</p>
“奈佛·凯勒，奈佛·凯勒在不在？家属呢？奈佛·凯勒……”</p>
好像是从很远传过来的声音一样，他听得不是很清楚。眼前的世界化成虚无，一片漆黑。</p>
“奈佛·凯勒……”</p>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他猛地从梦中惊醒。</p>
幻像消失，他这才想起来，他正身处于医院之中——今天，是朱莉的生产日。</p>
人声嘈杂，地板上还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消毒水的味道传来，他完全清醒。</p>
“奈佛·凯勒！”</p>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了罗塔护士。</p>
“你老婆生了，女孩，赶紧去看看吧。”</p>
他连忙起身，向看护房的方向走去。他对新生命毫无感情，他也没体会到做父亲的感觉，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朱莉怎么样了。</p>
越过涌动的人流，他推开房门。朱莉憔悴不堪，躺在床上，望着她身边的那个，正在熟睡的小人。小人脸红红的，紧闭着眼，一脸委屈又一脸难过，就像是不想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似的。</p>
她是伯伦希尔的孩子。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心中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不是我的孩子。他又听见自己的声音说。</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