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房中,多了许多的东西。 这都是柳白特意为其添置的,知道他爱看书,甚至让李斯手抄了一些自个儿叔叔荀况所提出来的思想,也算是用‘性恶论’加强补足一下陈平这一脉‘无善无恶’的理论基础。 除此之外,还弄个一个青铜水瓶,吩咐侍女每天都要插花。 府中人都知道,这是柳相希望陈平复明之后能看到一切美好。 “柳公,太子殿下有防范您之意,我等不可不防。” 陈平的眼上已经只有薄薄的一层纱布,夏无且为其施药也已经将分量减轻许多。 按照‘过犹不及’的说法,此时的治疗方才是最考验‘平稳’的时候,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便会前功尽弃。 “三天之后,陈平先生便可摘去纱布,届时便可视物。” 这是夏无且的原话。 “无妨,太子心中有数,咱们若是真的做了些什么,反倒是让这位殿下心生惶恐了。” 柳白将书本摆放好,轻声开口。 对于嬴彻,其实柳白并不愿意花费太大的心思在‘防备’上。 说白了,这就是帝王心术的必然结果,防是没有用的。 既然他怕,就让他自己做一些事情好了。 包括春闱,柳白在意的只是这些事情能切实做好,大秦国运昌隆,至于事情是不是他柳白做的,功劳归不归他柳白,其实真没有多少重要。 听闻柳白此言,陈平平静的面容之上,竟是浮现了略微的阴沉之色,似是在思考最坏的结果,丞相府应当如何应对。 “咚!” 额头上传来一阵轻痛,就连陈平都是微微愣了一下。 “别想这么多。太子始终是大秦的太子,无论本相做什么,受益的都是大秦。” ‘说到底,太子忌惮的是本相的权位,而不是本相。’ 柳白不满得开口说道。 陈平这小子,又开始在想这些繁复的事情了,分明夏无且已经嘱托不可劳心劳神,陈平还是如此不遵从医嘱。 陈平略微沉默了一下,终究只有一声叹气。 其实真要对付太子,何须他陈平苦思冥想? 柳公估计都有一万种方法来对付一只气力未成的幼虎,只是不愿罢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三天之后拥抱全新的生活。” “阿平,或许曾经你身处黑暗,但现在你的光明要来到了,本相觉得” “呕!太肉麻了,说不出口了。” 柳白也是嘴角微微一扯,总觉得有点儿像后世相亲的经典语录‘你的强来了’。 陈平微微一笑,反倒是觉得如此挺好。 自家柳公啊当真是有趣的。 “外面的风声已经起来了,估摸着古峻那个老家伙,被文丘利用了一下便是丢到一边了。” “春闱也快到了,这老家伙就让他平稳一些落地好了。” “算不得什么为害大秦,眼红嫉妒,受到该有的惩罚,让他一辈子仰望就已经是诛心了。” 柳白忽而说起那些老梆子的事情,嘴角略微浮现微笑。 说真的,这些老家伙,着实是有趣了一些。 真说大的危害吧,倒也没有。 就是一帮子在征伐天下之时,乘了东风,如今大秦要昌盛又拿不出如今匹配地位的本事的老人。 对于这些人,柳白没有恻隐之心,只是公正地准备让他们好好回家颐养天年。 “文丘那个侄子不行。” 陈平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似只是在贬低文渊,但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柳白。 配不上。 文丘的计划不错,能调动的力量也全都调动了,但无论咸阳城之内,关于公主未嫁的事情舆论有多大,文家始终是差了这么一点儿。 保不齐他们会心虚。 这就让柳白的计划有些悬念。 而这个计划,却又是陈平极为看重的计划,那就是给太子找点事情做,免得一直盯着自家柳公。 “行与不行,那是本相说了算的。” 柳白轻笑一声:“瞧着吧,文丘这家伙,比咱们都关心他那侄子行不行。” “行了,莫要说了,好生歇息吧。” 说罢, 柳白便是起身欲要离开。 陈平嘴巴微微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挽留。 待听到脚步声愈发远,陈平方才叹气。 他其实觉得长公主与自家柳公,亦是良配啊。 自家柳公最稳妥的脱局方法,便是尚公主,而后彻底打消太子顾虑武安君掌军权。 翌日,朝堂之上,文丘的表情紧张到了极致。 这两天市井之中关于长公主婚嫁的事情传言逐渐多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他府上的小厮确实卖力,还是咸阳的百姓听到这种消息属实挪不开耳朵,反正就是传言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估摸着公主招婚也快了。 可昨日文丘收到了一个礼物。 这个礼物,将其吓得整宿睡不着觉,那是又惊又怒! 因为礼物是一个孩子,是他的侄孙。 正是自己侄子文渊与侍女胡闹,结果侍女怀孕,给了五十个大钱将其打发回乡下,让其流掉。 结果昨天侄孙上门了! 若是以前,也便罢了,大不了就是训斥侄子胡闹,然后要么找人打死这个侍女,要么带回府中给侄子文渊通房。 可现在不行啊 所有的计划都启动了,自个儿侄子文渊便是尚公主的最好人选,若是现在退却,不就等同于自己一辈子无缘九卿之位了嘛? 可若是有朝一日事情暴露,他文丘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两相痛苦之下,文丘甚至有些恍惚。 搏,还是不搏? 而就在此时,柳白缓缓起身,开始禀报今日的政事。 “启禀陛下,臣恳请表奏。” “廷尉府廷尉,自尉荣包庇属下,为祸百姓,革职拿办之后,便是空缺至今。” “一直以来,都是廷尉府府丞车浩代掌。” “至今为止,臣未见廷尉府有何纰漏,臣以为,车浩勘当大用。” “今日朝议,臣恳请表奏车浩为九卿廷尉,正掌廷尉府刑狱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