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祁震无所谓的摆摆手,这时才看到今日琼英的衣着有些不对,自从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她几时穿过这样的‘粗制乱造’,瞧瞧这布料都快洗的发白了,再看那头上就一根孤零零的金簪子,他平日里给琼英置办的钗环衣饰就是与阿赫也不遑多让,只不过只能在他的院子里佩戴。 毕竟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明白,对琼英他有责任亦有真心,随着年岁渐长,他更加珍惜琼英带给自己的温情,“你怎么穿了这么一身,可是没了银钱?” 祁震带着一份调侃的说道,琼英闻言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后俏皮的眨眨眼,语气亲昵的说道:“那琼英这样穿不好看吗?” 祁震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心道这丫头又在这跟他打太极,“阿英娇美动人艳若初棠,自是穿什么都是极好的。” “您惯会打趣我,不过今日去看大小姐难免太过招摇,总归还是注意些的好。” 祁震欣慰的点点头,“你这丫头想的周到,不过今日去后庭没有碰上别人吧。” 琼英知道祁震指的是大王,也明白要是自己被大王看见会平添许多麻烦。 “您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提前就料到了,所以才这身装扮。” “我是给您办事去的,又不是给祁家找麻烦去的。” 琼英嘟着小嘴像是在撒娇一样,祁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算是被自己宠的无法无天了,瞧瞧现在这派头,哪里还能看出刚到府上时的胆小怯懦。 “你这孩子就会拿好话搪瓷我,不过骄纵点也好,省得以后我不在了受欺负。” “老太爷!” “好好,我说错了,我这老头子一定好好活着,得看着阿英欢天喜地的嫁得如意郎君。” “您当真是……” 琼英又羞又恼,一双手不安的搅在一起,像是根本没想到祁震怎会突如其来说到这些, “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可害羞的,再说你已经过了及笄,外祖父应当给你早些筹备起来了。” 外祖父,这是琼英曾在五岁以前那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听母亲念叨最多的一句话:‘小宝等咱们找到你外祖父就不会再受苦了。’ 终于有一日她找到了外祖父,可是母亲却永远的离开了她,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心态面对祁家,若不是祁家的赶尽杀绝,外祖母、母亲就都不会死,即便过了这么久每每想起心里还是疼痛如绞。 她恨祁家的每个人,可是她本来该恨的祁震却又恨不起来,因为这世上除了外祖母和爹娘就再没有人比他对自己更好了,从五岁起自己就在他身边长大,日日夜夜的陪伴,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就连大小姐兴许都比不过她这个‘贱婢’的箱底厚,也不知道若是她知道又该做何感想,琼英有些恶劣的在想。 琼英抽抽鼻子,眼眶泛红,若是仔细听就能发觉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老太爷,这不合规矩。我…” “阿英怪我吗?” 怪么?琼英心中很肯定的说,不错她怪他,怨他,可是更在意他,因为他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心待自己的人,祁家小姐折磨她,主人们折辱她,若不是祁震自己根本活不下去,可是她同时又怨恨他不能给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琼英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琼英听到祁震的话,有些无措的小脸慢慢沉淀下来,僵硬的扯扯嘴角,只是脸上笑的让人心酸,“您待我恩重如山,若是没有您我便没有今日,哪里还能称得上一句怪罪?” “您,不仅是我的亲人,更是琼英的恩人,我…我……” “既然是亲人为何不愿喊我一声外祖?” 琼英抬起泛红着眼眸水洗过的秋瞳盛着一汪清泉,那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呆呆的,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小女孩的呆萌。 祁震本来是想板着脸的,可是看见孩子这样震惊的表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虽然他对琼英一直以来都关爱有加,可是一直未能给她真正的名分,在祁家她仅仅局限在自己的院子里才能过得自在,下人们私下的冷嘲热讽却是她一人默默承受,所有人都认为琼英是得了造化分到他的院子里,平白给找了不少算计。 明明应该像阿赫一样自信张扬的女孩,却成了见不得光的存在。 欸,到底是自己对不住这孩子啊。 “外,外祖……” 琼英声音小的像蚊子叫一样,低着头也看不清她的神色,不过透过声音也能感觉到她的忐忑,甚至不敢看身边人的神色,像是生怕看见他不虞的样子。 因为刚到祁家的那日面前之人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不要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连那声外祖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五岁的琼英尽管还记不清太多的感触,但是唯独那次,自己的心就像掉进冰窟一样,就是严冬的雪都没有那时她的心寒。 后来她就像幼兽一样将自己的肚皮紧紧藏进坚硬外壳里,不再托付真心,更不期盼旁人的真情,因为那些都是别人的施舍,不可靠又很缥缈。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就连祁震现在的疼爱都是自己一步步算计来的,可是这样算计来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琼英压下心里的波澜,脸上的无措娇羞暴露无遗,祁震闻言心里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向来波澜不惊不形于色的祁震声音有些颤抖,“阿英,你,你喊我什么?” “外祖。” 琼英闭了闭眼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娇俏的小脸被憋得粉扑扑的,像染上一丝胭脂色。 “唉!” 祁震激动着重重应道,他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再听阿英喊一声外祖,更没想到她会在心里原谅自己当初对她的伤害。 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他是怎么说出来这么狠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