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英姐姐,我找了你好半天也没找到,你去哪了?” 院里的一个花房丫头名叫小莲素日里跟琼英交好,小莲三岁时发热烧了脑袋,即便捡回来一条命,但是也损了神志,花样的年纪却只有七八岁孩童的心智,平日里没少被下人们欺负,可是后来被琼英发现了便将这个小丫头调到老太爷的院子里也方便照顾她。 此刻小莲白嫩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沾着花房的泥土像是一只花猫,偏偏那双纯净的眼睛里如同一汪清水清可见底。 琼英才出来就见到像个小炮弹一样的小莲心中一软,快步上前,“你这丫头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即便嘴上嫌弃着,但还是耐心的从袖口取出干净的帕子为她擦拭脸上的泥土,此刻琼英眼神里的笑意难得的真实纯粹,“我不是给你留了好吃的,怎么又跑花房里玩土了。” 小莲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连连摆手,像是极不赞同琼英对自己的‘冤枉’,“没有玩土,我是去浇花,白爷爷病了,花花没人给送水喝,会枯死的。” 琼英笑出声,想不到小傻子除了吃的竟然还有在乎的东西,也是一大进步,“就算去浇花也没让你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就像在土里滚了一圈一样。” 小莲看着给自己温柔擦脸的琼英傻兮兮的笑着,小丫头虽然人傻了点但是那声音却是如黄鹂一样动听,和她接触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往日困扰自己的愁绪都会轻减几分,毕竟在一个稚童面前就是心机深沉的人也会卸下心防。 “琼英姐姐,我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个好去处,我带你去看看。” 小莲眨着水灵灵的大眼,头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扬着头像是骄傲的狗狗,向主人炫耀自己私藏的肉骨头。那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琼英闻言也没当回事,只当这孩子又在胡说了,笑着应和了句,“好好,我等着小莲带我去看你的新鲜去处,不过现在咱们先去梳洗一下,穿着这身脏兮兮的衣服想必不会好受。” “那你要答应我梳洗了就陪我去看那好去处!” “我答应了,走吧。” 琼英最后只好拉着小莲连哄带骗的向自己的琼芳阁走去,那是祁震在自己院子里辟出来的一个小院子,原本是他读书处理公务小憩的地方,后来琼英来了祁震就将这处地方给了她。 不过这琼芳阁倒真是一处好地方‘芳草天涯人似梦,碧桃花下月如烟。’ 小小天地却应有尽有五脏俱全,娇花水榭,芙蓉锦鲤,行走其间宛若见到园中之园,里面的各式摆置无一不精致,好多东西都是祁震后来让人添置的,琼英在他心中的位置可见一斑。 琼芳阁里芬芳阵阵,可是碧波苑里却是乌云密布气氛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自从琼英走后,阿赫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就连白芷和桃枝都不让进屋。 此刻,白芷和桃枝一左一右守着房门跟‘哼哈二将’一样,不过两人之见就像隔着一道天堑一样,两人一人妩媚妖娆一人冷若冰霜,桃枝见一脸冷漠的白芷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在这装什么装,像是自己有多清高似的。 要是真清高还用得着攀附大夫人? 哼!不过都是以退为进的把戏罢了,谁又比谁清高谁又比谁高贵,进了这后庭的女子就没有不争的,这个白芷以前不还是在碧波苑里洒扫的受气包,这不攀上了大夫人不就成了近身侍女了。 再走一步岂不是就要搭上大王翻身做主子了?所以说这个贱婢自己以前看不惯她还是有原因的,就这心思本事她桃枝还真是自叹不如。 桃枝毫不掩饰的朝白芷翻了个白眼,可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芷连抬头都没抬头,仿佛一尊没有表情的雕塑一般静静伫立。 昏暗的房间里只在内室点着宫灯,透过层层交叠的纱帘莹莹灼灼的烛光时隐时现,坐在美人榻上的阿赫手里握着一只打开的锦盒,眼神放空的看着前方,灯下看美人本是一番风情,可是那娇颜上的点点珠泪却为这番旖旎平添了几分哀伤。 方才飘逸的衣裙也没了那份飘飘欲仙的轻盈灵动,堆叠的褶皱让阿赫看上去又憔悴几分,身心俱疲的坐在软榻上像是入了定一样,昏黄的烛光打在脸上朦胧了她的轮廓。 打开的锦盒里静静躺着一副璀璨耀眼的珍珠头面,珠宝的光泽莹润细腻凝成了美丽的光晕。可是看在阿赫眼里却是彻骨的冰凉,她祖父给送的这头面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可是越是美丽珍贵的东西就越是藏着危险。 葱白的指尖轻轻抚摸上面的一颗颗饱满莹润的珍珠,感受着上面触手的冰凉,每触碰一分心里就低沉一分,祖父到底有没有心啊,那颗心是真的冷,冻得她通体生寒,她是祁家的大小姐,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玩意儿! 阿赫心中的悲戚像是一条毒蛇紧紧的缠绕在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动弹不得,她不明白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错,权势她要,巫玉她也要。 她是王的女人,是这后庭的凤凰,为什么现在的自己竟成了祖父口中不安于室害人害己? 她想要争宠有什么错,她想要斩草除根又有什么错? 那个女人即便未进后庭可是看看这整个后庭里哪里不是她的影子?! 这姹紫嫣红的万花丛中哪一朵花不是以效仿那空谷幽兰而博人眼球? 再看看那深院中牡丹明明拥有倾城之色却只能在这满庭蔓草里自怨自艾,孤芳自赏。 她恨吗? 恨! 既恨那个女人也恨这个令自己黯然神伤的无心之人。 她当然想要报复他们,既然他们不让自己好过,那么年少慕艾早就成了一场笑话,自己又如何不可将这一切奉还回去? 情爱已逝,不,或许从没有过。 她是愚蠢天真,可是她已然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