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壮和张氏对视一眼,而后抢先答道:“我们家一向兄友弟恭,妯娌和睦,三弟当上县丞之后,整日在外忙碌,话都没跟二弟妹说几句,二弟妹跟三弟哪还有什么恩恩怨怨?” 颜子颜知晓周大壮没说实话,斟酌着道:“据衙门调查所知,你与周县丞就曾经吵过好几次,这其中有何缘故?” 周大壮顿时脸色变了变,最后沉声道:“我们兄弟俩也没闹多大矛盾,无非是我想与他分家,回乡下去过日子。” “你之所以要分家,可是因为妻儿在这里过得并不好?”颜子苒猜测道。 周大壮“嗯”了一声:“三弟就是个吸血虫,他明面上是把我们接到县城里来过好日子,其实是把我们当作奴仆使唤。” “我以前在乡下是屠户,如今到了城里不仅还是屠户,而且还得要帮他看家护院。二弟更惨,以前还能种种地,现在只能到处给人盖瓦房挣两钱。老家的宅子田地都被卖掉了,就为了让他当官。他是当上官了,我们兄弟俩什么基业都没有,换作是你,你能不分家?” “这也就罢了,我和老二也不是享福的命。”周大壮激昂吐槽过后,语气又低落了几分,接着道,“让我最担心的是老三这个人贪得无厌、胡作非为,迟早会要遭殃。到时候,我们不但要受他牵连,恐怕连孩子们也要受他影响。” “那为何最终你们还是没有分家?”颜子苒不解地问道。 “他不让我们走,说是我们这一走,别人会说他富贵了忘本,把我们兄弟俩赶回乡下种地!到时候会影响他的仕途,苦苦哀求老娘不让分家,老娘为了他的前途,硬是不让我们分出去过。” 周大壮这一肚子的怒火,今日趁着机会全都发泄了出来。 张氏在一旁跟着说道:“娘是偏心惯了,看着三弟妹把我和二弟妹、小凤三个当丫鬟仆妇使唤,从来没说三弟妹一句不是。我们每日都要忙活操持家里的活儿,三弟妹却打从心底里就没正眼瞧过我们一回。” 颜子苒听完之后,曼声道:“如此说来,那黄氏在这家中肯定受了不少欺负,会否因此对周县丞产生了怨怼?” 周大壮和张氏两人顿了顿,都摇头叹息不已。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二弟和二弟妹都是心善的,自然是被三弟和三弟妹当牛马使唤。心底里肯定是有些不满,但怨恨还谈不上,杀人更不至于。二弟妹平日里活儿是多了些,但多干点活儿就气得要杀人的话,那天底下早就乱成一片了。” 周大壮否认了颜子苒的猜测。 “按照大人的推测,凶手在未时之间杀害了周县丞,但并未立即进行抛尸。毕竟大白天的,抛尸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颜子苒缓缓地说着,“我们推测凶手是夜里才抛尸,你们当天夜里可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没有没有!”两人几乎同一时间都摇了摇头。 颜子苒点点头:“那我去问问邓老伯,他看守门房,凶手携带尸体出去抛尸,他可能会察觉到些许异常。” “等等!”周大壮急忙喊住,“那天夜里,我跟邓伯喝了几杯,他早早就歇下了。他肯定是一无所知,问了也是白问。” 颜子苒狐疑地打量着他,看得周大壮浑身不自在。 “邓伯是我们的亲戚,我们看他在老家那边孤苦无依,便把他带来这里安享晚年。大门一闩,在自个儿家里喝点酒,这是常有的事。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出了命案,还以为跟往常一样。”周大壮强行挤出笑脸解释道。 颜子苒听完,蹙眉道:“你们这一顿酒,刚好帮了凶手一个忙,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抛入运河之内。” “是,当时没料到出了这事。”周大壮脸色苍白,那张氏更是在暗中抓紧了他的袖子。 颜子苒打量了一眼张氏的小动作,见两人神情高度紧张,只得微微颔首道:“那我去别处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你们也帮忙再想想,当天晚上是否有什么动静。” “好,好!”周大壮夫妇俩送走颜子苒,松了一口气。 颜子苒离开东厢房,看到郝猛还在四处搜查凶器,似乎还是一无所获的样子。 她想着多一个人多一点机会,便自个儿在周府四处搜寻可疑之处。 她从周府大门开始搜查起,将倒座房那边都查看了一遍,而后进了垂花门,又将各处角落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 直到她走到三进院的时候,看到角落里摆着几盆花,其中有一盆花的旁边,留下一圈深深的痕迹。 她上前仔细查看后,发现所有的花盆都被移动了位置。 颜子苒立即撸起衣袖,将几盆花都移开,看到花盆地下一片泥土颜色比周遭的土地要深上许多,显然是被翻过土的。 颜子苒蹲下身子,正想要伸手去扒拉一下,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是郝猛带着衙役搜寻了里里外外两遍,始终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见到颜子苒在这角落里扒拉泥土,连忙跑了过来。 “小颜,可是有发现?”郝猛打量着颜子苒手底下的一片泥土,“咦,好像是被翻过。” “我怀疑底下有东西,猛叔你叫两个人挖开了看看。”颜子苒指了指地上的土道。 郝猛大喜,立即叫来两个衙役动手,刨了几下就发现有端倪。 花盆底下果然埋有东西,两名衙役迅速地挖出一个包袱。 郝猛拎起包袱,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发现正是周县丞案发当日穿戴过的青色长袍。 长袍里面,还藏有一把锋利的匕首,锋刃上、刀柄处都有血迹,显然就是凶器。 郝猛立即将东西带去给江珣过目。 江珣翻看了一下,对着颜子苒问道:“这匕首可与死者身上的创口吻合?” 颜子苒点头道:“错不了,创口就是这样的刃宽造成的。” 郝猛兴奋地说道:“大人,我们只要确认这把匕首是谁的,那就知道真凶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