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雷家的仆妇给江瑶送了请柬后,把江瑶邀请颜子苒同赴寿宴的事与雷夫人说了。 雷夫人本是不愿意让颜子苒这么一个与尸体打交道的人来家中赴宴的,但奈何江瑶与颜子苒要好,若是不邀请颜子苒,只怕江瑶也会拒了这邀请。 权衡之下,雷夫人也认为仆妇的处理很是妥当,允了这事,与家中众人提前打了招呼。 雷诗音在接待江瑶与颜子苒的时候,对颜子苒可以说是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如今被颜子苒当面问讯,已经由不得她装聋作哑了。 “方才训导的公子说了姑娘几句不是,江小姐气不过,便打了对方一个耳光。” 雷诗音说着,看向颜子苒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厌恶,只是这种情绪一闪而过。 江瑶也顾不得生闷气了,拉着颜子苒劝道:“颜姐姐,你不要跟这种人计较,他们整天就知道读死书,除了会几句之乎者也,什么也不会,压根不知道你验尸的本事有多高超,更不懂仵作是何等高贵的身份。” “噗!”跟在雷诗音身后的女子忍不住笑了,“从来没听闻,仵作还是个高贵的身份,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在大祯律法之中,仵作好像是归为贱役一类吧?” 颜子苒看向着这女子,正是当初江瑶上去搭话的姑娘。 “职业不分贵贱,就好比衙役和仵作,都是为了让受冤者能够洗脱清白。不过是世俗之人认为验尸、捉贼这些活儿比不得读书种地,所以后来就有了一群读书人,他们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硬是把各种差事活儿分出了三六九等。” 颜子苒不卑不亢地反驳着这少女的言语。 这女子微微蹙眉,冷着脸看着颜子苒,抿着唇一言不发。 雷诗音连忙说了几句好话打圆场,让手下丫鬟把那女子领去其他地方吃茶。 江瑶早已没了兴致,与雷诗音说了几句便要告辞离去。 颜子苒自是没有异议,她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凑这种热闹。 回家时正好路过集市,颜子苒想着江瑶方才给她出了气,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应该得好好感谢她一番,便想着做一道麻辣水煮肉片犒劳犒劳江瑶。 想到这里,她带着江瑶拐进了集市,找到肉贩子买肉。 先前在清江县里卖猪肉的周大壮如今被判了流刑,这个摊位换了一名屠户。 “姑娘,这是你要的五花肉。”朱屠户笑呵呵地看着颜子苒,将一大块肉用麻绳绑起来递了过来。 颜子苒习从荷包里掏出些铜板。 “不用,送你吃。”朱屠夫依旧是笑着,因为身宽体胖的缘故,笑起来像是一尊弥勒佛,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颜子苒笑了笑,把铜板放在案板上,这才拎起肉走了。 朱屠户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片刻后才收敛了笑容,手中的杀猪刀狠狠地砍在了砧板上,收起铜钱继续卖肉。 颜子苒在他这儿买了肉之后,又去其他地方买了些自家没有种的蔬菜,这才回了义庄。 她们俩不知道的是,雷主簿当天晚上问明后花园的事后,在家中大发雷霆。 “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这江珣是京城里来的,说不定背后有什么靠山。我让你们去请江小姐来赴宴,就是想着让你们与她处些交情。你们倒好,就这么让人家走了?” 雷夫人叹了口气,当时她主要忙着应付其他夫人,自然没工夫去照应姑娘们。 本以为闺女是个聪明的,应该能把人哄好,没曾想居然闹出这么个事来,让两家的关系都生疏了许多。 “那江瑶本是与我们处得挺好的,她见识广,说了许多京城里的事儿,大家都很喜欢她。谁知道那余训导家的公子突然就对颜姑娘发起攻讦,埋怨兄长不应请她来坏了大家的雅致。” 雷诗音为自己分辩了两句,结果却让雷主簿对雷家公子雷俊杰发起了怒火。 雷俊杰撇撇嘴:“事实亦是如此,娘就不应该请颜家的摸尸女上门,多晦气?万一冲撞了祖母,岂不是坏了大事?” “你还嘴硬?”雷主簿愤怒地抽出了藤条,忍不住就想教训儿子。 雷夫人急忙拦住:“夫君,余家公子的嘴又不是长在俊杰身上,俊杰如何控制得住他人如何说道?要怪得怪那余家公子,你打俊杰作甚?” “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妇,不好好招待贵客,与城中那些妇人有甚好聊的?我本还想着让你好好招待江小姐,要是有机会,让俊杰与江小姐多亲近亲近,往后俊杰在京城有贵人扶持,平步青云自然不在话下。可你都瞧瞧你做了什么?” 雷主簿都气坏了,虽然他自己以前也就是偶尔想上这么一想,但往后是想都不用想了。 雷夫人愣了愣,而后争辩道:“那江珣是人家亲儿子,如今不过是个知县而已,想来那江家也不过如此,又能如何扶持俊杰青云直上?我看是老爷在痴心妄想,想升官都想疯了。”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雷主簿骂骂咧咧的,“那安平侯的弟弟,他说斩就斩,安平侯都没敢动他一分毫毛。之前上蹦下跳的知府大人,如今都装病躲在烟台府里,再也不敢来清江县耀武扬威,寻常县令,哪有这等魄力和能耐?” “事已至此,老爷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明日让俊杰跟着我去一趟义庄,跟颜姑娘和江小姐赔个不是便罢了,何必如此置气?”雷夫人见夫君真生气了,立即就改了想法,想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情。 雷主簿这才缓和了些神色,端起茶盏咽了几口茶水。 “爹,今天咱们家收了多少礼?”雷俊杰带着一副讨好的笑容,“儿子最近手头有点紧,看上了几本诗集。” “收个屁!”雷主簿恨铁不成钢地把茶盏放下,“你老子我做了半辈子的主簿,什么时候做过敛财之事?你这兔崽子,敢玷污了老子清官的名誉,老子打断你的腿。” 正说着,雷主簿身边的贴身管事捧着一壶茶叶进来:“老爷,你嘱咐要千万小心的这壶茶叶,老奴给您放书房里可好?” 话音刚落,他就不小心手滑了一下下,瓶子落在地上摔成几瓣,茶叶撒了一地,其中几个白花花的银元宝十分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