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年于是重新把水提起来，慢慢拎着去厨房，可黄三嫌她慢，还要再骂，不远处休息的大娘伸长了脖子笑道：“哎哟，我家男娃娃这个年纪可以挑两桶水啦。”</p>
这话直往黄三的心窝子里戳，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豁然起身，往桑知年那边走去。但还未靠近那个满头大汗的小姑娘，他就被一道瘦削的身影拦下了。桑池气喘吁吁，整张脸闷出难捱的红来：</p>
“你和那么小的孩子计较什么？”</p>
黄三冷笑道：“如果不是你生不出男孩，只有一个赔钱货，干活都干不动！”</p>
桑池抹了把脸，冷静道：“她才十岁。别家男娃这个年岁在干什么？他们都在到处玩，你又不是没有见着。”</p>
黄三的表情这才好看一点，桑池急忙走过去，帮桑知年提起水桶，轻唤她赶紧去打扫。</p>
桑知年无知无觉地放下水桶，乖乖应了一声好。</p>
没了那水桶的制约，桑知年的速度快了不少，见状，黄三也不再说什么了。</p>
桑池轻轻松了一口气，提着水去了厨房。</p>
桑池心如明镜，在这样的环境中，桑知年是因为年幼才没有沾染上太多污浊，可时间一长，以后呢？</p>
桑知年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和这里的妇女一样洗衣做饭，任劳任怨，挨打也要赔笑。</p>
桑池躺在黄三旁边，身上几乎没盖着被子，他的鼾声如雷，桑池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好半晌才蹑手蹑脚下了床。</p>
黄三睡得太熟，压根没发现自己旁边少了人。桑池阖上门板，趁着夜色走到一间小小的柴房。</p>
桑知年并没有睡着。</p>
她躺在泛黄发旧的床单上，伸着手做着动作，像是在和自己玩游戏。</p>
今天夜色并不浓郁，一轮明月悬挂在墨色的夜空，压得寒星都朦朦胧胧。</p>
柴房的门并没有锁，黄三不允许她锁门，门板上更是空荡荡的，连想落锁都做不到。</p>
桑池推了门，轻轻唤了一声年年。</p>
桑知年坐了起来，眼里落进明光：“妈妈，你要给我讲睡前故事吗？”</p>
桑池关上门，慢慢走到她身边，抱着她说：“也许是吧。你还记得我两年前和你聊过的话题吗？”</p>
桑知年眨了眨眼，回忆起两年前同样有这样一个夜晚，桑池悄悄过来找她，同她聊天。</p>
桑知年认真点头：“记得呀，是不是那个关于死的话题？你说要尊敬它，我现在知道尊敬是什么意思了！”</p>
桑池温柔地笑了：“你要牢牢记得这句话，就算你将来去了山外，也不能忘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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