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家风

什么是青麻? 其实它是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心形叶子，黄色小花，果实味甜。适合在温暖阳光充足的地方生长。 那年随母下放至新民县前进乡大太平庄时认识了这种植物。 有一次，我和村里的小朋友去地里玩耍，下雨了，我们便跑到一个大人那般高的一大片的青麻地里躲雨。 青麻的密密麻麻的叶子能遮住细细的小雨，雨大了就不行，全身上下会被雨水淋湿。 雨小的时候，我和小海子会在青麻地里摘青麻果吃。 长得半成未成的果子白白的，吃在嘴里甜中带些苦涩。 我问小海子这植物的名字，小海子说叫麻果。 多年以后，我在写这篇小说时搜索了一下，网上显示的这种植物的名字是青麻。 青麻的杆子的外皮可以用来织布，青麻叶子可以做牲口的饲料。青麻的麻果可以酿酒制糖。青麻还有药用，治疗多种疾病。 然而当年，当我五六岁，以至于当我在大平庄长到十八岁时，我绝对不知道青麻有这么多对于人类的妙处。 那时，我只是从家人及村人的嘴里知道，生产队之所以种植青麻，只是用青麻杆在村东村南村西村北的大水坑里沤麻杆。 麻杆沤到一定程度，麻皮就从麻杆上脱落，村人们便从水坑里将一梱一梱的麻杆拽到岸上，将麻皮从麻杆上扒下，用河水涮净，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然后挂在生产队的马棚旁边的柳木杆上晾干。 晾干后的麻皮成了白中泛黄的麻线。 用麻线纺成粗的细的绳子，粗的麻绳做为马车上马的绳套子，细的村人们用它编麻袋，用它绑口袋绑杖子……我那时知道麻线的作用也仅此而已。 在我二十二岁那年，在我考上警校之前的那年夏天，在夏天三伏结束时，在我的二哥在北京部队升职为连长回来探亲之时，在从北京部队回来的二哥与大哥之间发生了一段故事之后，我对青麻对村人们的用处也只是知道：青麻皮在水坑里沤成青麻线，青麻线做成绳子，绳子用来套马，马在绳套子里拉车，麻线还可以编织麻袋，细麻绳用来绑黄瓜架子云豆架子，绑一切可以绑的东西…… 因为有了这个作用，村人都喜欢麻线，都千方百计弄它几梱。 一九八四年以前，也就是我考上大连警校以前，生产队每年都安排几块地用来种青麻。 后来生产队解散了，土地分田到户，村人们仍在自己的田间地头地尾种点青麻。 那年夏天，生产队的青麻割倒了。在水坑里沤成了麻线，弄到水坑岸上扒下，用水涮净后凉在生产队马棚边上的柳木杆上。 那天晚上，我正在复习课本准备明年的高考，大哥海昆和弟弟海侠走进屋，大哥对我说：“先放下课本，跟我们出去一趟。” 我说干什么去，大哥说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我说咋不叫二哥呢？ 大哥说：“不叫他，他刚从北京回来，太累了！” 趁着夜色，我们哥仨走了半个小时，悄悄走进了生产队的场院，走到马棚旁边，大哥和弟弟快速地从柳木杆上拿下几小捆麻线。 大哥小声训斥我：“愣什么神，快拿两小捆，然后走人。” 我们哥仨拿了麻绳快速地离开了生产队的场院，回到家中，将还有些湿气的麻线藏在院子的东边的桃树下。 然后，月亮升起来，夏虫鸣叫时，我们回屋睡下了。 天亮时分，大哥起床去了外面，回屋时，对我说：“完了，昨天晚上偷回来的青麻线丢了……” 会是谁偷的呢。大哥、我和弟弟分折猜测了半个月，也没找出来偷我们麻线的人…… 这年十月一日，国庆节，家里接到二哥从北京部队寄来的一封信：“还记得夏天时那个夜里的事吧，我听你们在西屋研究偷生产队青麻线的事情，就跟在你们后面去了。后来的事你们不知道吧，我趁你们哥仨睡熟后，把你们偷来的青麻线悄悄送回了生产队……以后，这种事千万别再做了，这不是我们家的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