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入队

每天上课前，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我们都要从课桌前起立好一声老师好！然后我们一起朗诵一段毛语录，我记得我们经常朗诵的语录。 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 背诵完毛主席语录之后，老师开始讲课，有时赶上班主任老师来上课，讲正课之前，老师还要讲一讲班里同学的学习成绩和纪律情况，有时还要布置一下作业。 我经过一年的学习，逐渐适应了学校的生活。 学习也认真了，主动打扫班级里的卫生，课余时间在村里帮助军烈属拔除院子里的杂草。 一天，班主任毕老师来给我们讲课，毕老师四十多岁，中等个头，脸部比较宽泛，嘴形呈扁圆形，村里人背后都叫他外号老扁嘴。 我们学生是不敢叫他的外号的，背地里也不敢叫，毕老师每次上课都挑我的毛病。 比如上课前我们背诵毛语录，他说我声音小不洪亮，便叫我单独背诵一遍毛语录。 我本来就胆小懦弱，一说话就脸红，可是，既然毕老师说让我去前台背诵一遍毛语录，我就得去背诵。 今天，毕老师例外地没有让我去前台背诵毛语录，而是布置了一项新的任务，毕老师讲：“同学们，根据学校有关规定，我们班开始发展红小兵，入队的条件是政治思想积极向上，学习成绩优秀，并且做到了团结同学，希望同学们选出最优秀的学生加入到我们的红小兵这个团队中来。” “下面，我们选举开始，班长和学习委员到前面来，一个在黑板上记录选上的学生的名字，两个人负责收集选票！” 我们在发下来的一张白纸条上写下自己同意的同学的名字，然后由学习委员来收取上去。 等全班同学都把选票收齐了，之后，开始在黑板上公布被选中同学的票数。 我得到的票数是全班之后再高兴也不迟！＂ 那个时候我还不拿母亲的话当真呢，没有想到，母亲的话说对了，一个星期之后，当毕老师在班级会上宣读被批准入队的红小兵名单时，当得知名单中没有出现我的名字的时候，我才发现，母亲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一次入队我没有入上。我心里难受，差点哭出来，但是，本能反应是我不要在同学面前表现出来。 毕老师公布完入队名单后说：＂希望同学们，尤其是这次没有带上红袖标的同学，不要气馁，要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加入到红小兵行列！＂ 放学后回家，我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说：＂我早就说了，干什么事都没那么容易，继续努力吧！＂ 我真的继续努力了，学习成绩在全班一直名列前茅，体育方面我除了参加长跑短跑比赛之外，还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 每天起早贪黑地去锻炼身体素质，在校里的比赛中获得了60米100米短跑冠军，参加乡里举办的学生运动会，也取得了第一名成绩。 冬天的时候，我第一个到校生炉子，等老师和同学们来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的温度温暖如春。 夏天的时候，我和其他同学一起去护校，去河塘边监督检查，制止准备下河里野浴的同学，夜晚的时候，还和同学们一起去村里挨家挨户宣传毛思想。 转眼之间，又一年的红小兵入队选举开始了，在选举中，我的得票数又排在了前面。 我想，这一次学校一定会批准我入队了吧！结果还是令我大失所望，毕老师宣布的名单中还是没有我。 这天放学后，我去办公室找毕老师，还没等我说话，毕老师就说：＂我知道你想问的问题，但是我的回答就是一句话，你回去吧，要继续努力啊！至于其他原因，是组织上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这天傍晚，我回到家里哭了好久，从生产队干活回来的三姐安慰我说：＂二弟，别哭了，这两次没有入上队就没入上吧，等我去学校当老师，我一定让你入上队！＂ 我问三姐：＂三姐，你说的是真的？你要去学校当老师了？ 这太好了！＂ 三姐说：＂差不多能当上老师，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定，你不能去外面乱说呀！＂ 一年后，我的三姐果然去了我们的村小学当老师，尽管三姐当的是音乐老师，但是，音乐老师也是老师啊。 在我三姐去学校当老师的这一年，我们班又组织了红小兵入队选举，这一次，我的票数忽然下降了好多。 但是，即使这个票数，也是够资格入队的，然而，我仍然落选了！ 我对三姐说：＂三姐，你不是说你去学校当老师我就能入上红小兵队伍吗？你看，我这一次又没入上！＂ 三姐说：＂我也是今天才听说的，明天我去学校问一下你的班主任毕老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让你入队？＂ 第二天傍晚放学回家后，三姐告诉我：＂你的班主任毕老师说了，你的入队问题是上边的政策造成的，咱们的父亲不是存在历史问题吗？ 所以就没有让你入队！＂ 我问：＂三姐父亲什么历史问题呀？＂ 三姐说：＂历史问题是，反右运动的时候，咱爸说过违反运动的话！＂ 我又问：＂咱爸说什么话了？造成了历史问题？＂ 这个时候，母亲端着饭碗进屋里说：“你爸说这年头，想吃顿饺子都困难，啥时候是个头啊，你爸乱说话，让人给汇报到医院的革委会，就给定了什么右派分子了。” “活该我们跟着倒霉，谁让你爸傻了巴叽地的乱说话了，你看那些聪明的人，多少人都当哑巴了，各种运动中什么话都不乱讲！人家什么事都没有！” 一天，放学后，三姐告诉我，说我的班主任毕老师要不当我们的班主任了，毕老师要去当音乐老师，接替毕老师当我们班班主任的是文老师。 文老师这个人挺好的，同情我们家的遭遇，他说毕老师那个人太没同情心，上边的政策是限制我们入队，但是对表现好的同学来说，就可以入队！ 毕老师执行政策对我们家的孩子太机械，一点不灵活，但是对其他人就不一样，你班里还有几个同学家里也有历史问题，但是毕老师也给入队了，听说他收了那几个同学家里的烟和酒，班里文老师说了，他当班主任，下一次一定让你入上队！ 闲话少说，过了不久，冬天的时候，我终于戴上了鲜红的三角形的红袖标。 这天是星期三，我们只上半天课，中午放学后，吃过午饭，我戴着鲜红的红小兵袖标，扛着冰车，来到了我家草房子后面的封冻的河面上，开始了溜冰车的游戏活动。 那个时候，中午灿烂的阳光照着我们三十几个孩子，我们在冰河里划着冰车奔驰着，冰车划过冰面溅起了雪白的冰花，冰车划过冰面的声音响彻整个河塘的上空。 我看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鲜红的袖标，又看了看其他同学的胳膊上的鲜红的袖标，我心里在喊：＂你们看看吧，我也入了队了。我也戴上了鲜红的袖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