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着眼泪,声音都是哭腔:“若守信活着,你们还会如此对逾白吗?” </p>
沈老汉颤抖地将旱烟杆往嘴里塞,吸了好几口才发现还没点火。 </p>
若守信还在…… </p>
他们家何至于沦落至此。 </p>
一时间,心中想的那些话竟都说不出来。 </p>
他怅然地摆摆手:“你们都走吧。” </p>
沈守忠还想说什么,江氏再次拉住他连连摇头。 </p>
沈逾白正要起身,一双粗糙的大手抓住他的胳膊,竟是二伯沈守义。 </p>
王氏大惊:“他有痨病!” </p>
“没听鸿业说不传染了吗,我送他回屋。” </p>
沈守义瓮声瓮气应了句。 </p>
沈逾白连着看了这个二伯几眼,任由他扶着自己到门口。 </p>
沈守义在门口站了会儿才离开。 </p>
坐在床边的罗氏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把这些年受的苦楚全都哭出来。 </p>
沈逾白也不劝她,只是给她拿了条布巾擦泪。 </p>
不知哭了多久,罗氏才开口:“他们怎么能毁了你?” </p>
她的心寒透了。 </p>
相公去世后,她带着孩子回沈家时便想好了,孤儿寡母难免受委屈。 </p>
只要她熬到逾白长大考取功名,将来为儿子选一个好媳妇,也就熬出头了。 </p>
后来逾白病倒,她苦苦支撑,至少在沈家有片瓦遮风挡雨,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 </p>
便是被磋磨得心碎,夜深人静时自己默默将心缝缝补补。 </p>
如今逾白大好,她的心又活过来了,可公爹公婆连毁名声的事都做得出来。 </p>
这是不给逾白一点活路。 </p>
怎么狠得下心! </p>
沈逾白笑得温和:“若我死了,我便是孝子贤孙。但凡活着,与他们就是肉中刺眼中钉。” </p>
罗氏错愕地看向沈逾白。 </p>
“这是说的什么话?” </p>
“娘还没看明白?人活一世,活的就是一个争字。” </p>
沈逾白笑容不变,却能让人看出几分讥讽:“你心善不争,别人只会以为你柔弱可欺,你便是那块肥肉,人人想来分而食之。” </p>
“可他们是你的亲爷奶啊!” </p>
罗氏脸色惨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p>
“我不过他们众多孙子中的一个,身子孱弱,能为他们带来多少益处?今日若不是娘用爹来震住他们,我们没这般好脱身,可爹的余威能挡得住多久?真如此有用,我们这几年也不用过得如履薄冰。” </p>
沈逾白笑容减淡,声音带了一丝冷意。 </p>
罗氏一把抓住沈逾白的胳膊:“这可如何是好?” </p>
沈逾白苍白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分家。” </p>
这一晚,沈家静悄悄。 </p>
王氏主动出来做了晚饭,还送到沈逾白的屋子门口。 </p>
众人吃得心不在焉。 </p>
收拾完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王氏小声道:“爹娘的心太狠了,竟连守信唯一的根儿都要给毁了。” </p>
沈守义闷声道:“我对不起守信,这几年都没帮他们母子一把。” </p>
“家里那么多田地全指望你干,你哪有那个心力。痨病会传染,你就算想管也不能管呐。老三当了大官,死后爹娘都那样对他妻儿,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娘几个还不得被你爹娘和你哥嫂拆骨吃肉。” </p>
沈守义想为爹娘反驳,实实在在的例子摆在眼前让他哑口无言,他只能闷着不吭声。 </p>
“爹娘太偏心大房了,你也别傻干,要多为孩子想想。” </p>
王氏嘀嘀咕咕,沈守义蔫头耷脑,不知听进去了多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