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祭日的前一天,沈云殊一家四口一同去了集市,购买酒水,香烛、水果、纸钱,还有一个猪头。沈甸甸一堆东西背在身后。云殊背着云霁,云霁手上拿了一根糖葫芦。
一家人在西沉时回到家中。路过村口,大家纷纷议论。
“陆淮有了钱就是不一样,猪头都整个买……”
“可不是,你刚才没瞧见,竹筐里的东西可多了……”
“你们可还记得,去年陆如去的的时候,沈家连碗粥都没有,穷酸酸的……”
“不同往日,沈云殊醒来后,沈家翻天覆地了”
祁家看院的工落到陆淮头上,一直让鲮鱼村的人心有不甘。无论如何,这份工也轮不到陆淮,鲮鱼村大把的年轻人,猜来猜去,最后都认为是云殊蛊惑了祁公子。鲮鱼村的人再不服气,也无济于事。祁家发工钱,只认陆淮。
一家人闯过唾沫横飞的村口,回到家。家中皆无长辈,云禾只能拿出剪刀,笨拙给阿娘裁衣。剪坏一张,让她心痛不已。橘红色的夕阳余晖洒在河面,波光粼粼。陆淮蹲在河边的石板上,清理猪头。他整个人好像镀上了一层金黄,云禾拿盆出来,顶着他温润的下颌出身神。一想到自己一脸的痘,她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垂着眼,小步轻移,把木盆递给陆淮。
“给……”
云禾的瓜子脸轮廓渐显,纤长的眼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暗淡的眼光里小心翼翼藏着自卑。把木盆送到陆淮手中,她疾步回到屋内。
云殊抱着云霁,一边逗猫,一边生火。明日一早,一家人踩着时辰去祭拜阿娘。故而,今晚熬夜也要把猪头清理出来,煮熟。
锅中水气蒸腾,传来了肉香。云禾低着头,修荷包。陆淮坐在灶堂,一边看火,一边看书。破陋的茅草屋内和谐又静谧。云殊突然蹙眉,“忘买鸡了……”,如今她腰间有钱,阿娘的祭日实在不应寒酸。
“无妨,明年我们多准备些……”,火光照得陆淮的脸红膛膛。“今年,日子虽好些,但也要居安思危。下个月,又该缴税了”,谈到税,大家没像去年一样,心里吊着一块石头,整天整日,压得全家喘不过气来。今年,笼罩在头顶的浓云消散,大家如负释重。
云殊把云霁抱紧,笑嘻嘻地道,“去年,我和小表哥差点去做苦役了。我若真的去做苦役,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指不定打什么花心思,将二姐卖出去。至于云霁,小家伙……也可能活不到现在……”,阿娘过世后,云霁陆陆续续生了几场病。后来天天喝骨头汤,身子骨突然康健起来,偶尔发烧,第二天生龙活虎。
“是啊”,云禾抬起头望着灯光如豆的油灯,感慨万分,“村里人可嫉妒我们了”,去年巴不得卖了沈家,今年嫉妒得呲目欲裂。
云殊挥挥手,冷笑道,“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将来有机会,咱们搬到蓟县去住……”,去蓟县十四天的所见所闻,云殊守口如瓶,就连陆淮也不知道她手中有多少钱。只知今日购买祭品时,云殊付钱非常爽快。
陆淮缓缓回头,眼神聚光,“去蓟县自是最好了。不过……”,各有忧虑参杂。沈家去蓟县常住,老宅怎么办?姑父姑姑怎么办?几人身无长技,在蓟县如何生存?
“小表哥,将来的事不用操心。走一步算一步……”,搬去蓟县的事,云殊自有考量,她不愿再多说。
锅里的猪头已经熟了。陆淮将猪头从锅里捞出,放在桌上。猪头冒着白气,云霁和白面猴好奇地靠过去。没有大人的同意,一孩一猴眼巴巴地看着,不敢伸手去触碰。
翌日,天高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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