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川书院现在这点人,还是太少了。” 看着韩青,张远声音平静:“格局,思路,都要打开。” “齐国公府缺的是能制胜于万里之外的智勇将帅,不是光会谋算,不计得失的儒道谋士。” 格局,思路。 不只是韩青,一旁的赵正庭和魏明尚,全都被张远那雪域五万镇守文职的庞大数字给震傻了。 他们眼中只有玉川书院,只有每年那层层选拔的官试。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官试之外,还有许多办法,让这些学子学以致用。 直到许久之后,韩青方才长舒一口气,轻声道:“张大哥,我终于明白,太岳先生为何要推行补天之鞭计划了。” “补天就是开天,让无数无力与真正精英争夺机缘的年轻人开辟新的天地。” “仙秦有天骄争锋,可其他的同辈之人,也不该成为别人的棋子,成为争斗的垫脚石和牺牲者。” “我们没必要缩在皇城,缩在上三洲。” “九洲天地,大有可为。” “年轻人,就要到年轻人该去的地方去。” …… 看着韩青那仿佛恍然大悟的惊喜,张远承认,那位可能与自己同宗的太岳先生,有着无比可怕的儒道手段。 或者说,这不是手段,而是其自身修行的魅力所在。 他能让无数年轻人狂热,让何瑾那样的人都甘愿被驱使。 这等人物,必然有着外人所不能有的个人魅力。 或许,也只有这等人物,才能得到帝王信任,主持变法。 仙秦天下,传承无数万年,敢变祖宗之法者,屈指可数。 上一个动仙秦律法的人,是国相张天仪。 韩青走出小院的时候,有些神思不属,时而握拳,时而咬牙,面色涨红。 赵正庭跟魏明尚比他更不堪,走路时候几次撞柱子上。 后堂之中,张远面带微笑。 “张远,你所说这些机缘,恐怕非玉川书院学子能独享,”欧阳凌目光落在张远身上,微微皱眉,“如此大事,怕也不是你能决定。” 她并未等张远说话,面上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但你所说,并非完全虚构。” “这就像《雪域行记》之中所记载的珍藏矿产,虽远却在。” 抬头,欧阳凌的大眼睛之中带着惊喜和睿智:“就跟《雪域行记》一样,你是想借玉川书院之力造势?” “一旦儒林风声传遍,那时候大势推动,沧澜江商道贯通将更加容易。” “你说的都是真的,三洲伐蛮也是已经定下的大计。” “不过,”欧阳凌面上笑意更甚:“雪域,可不是那么容易镇守的。” “可是五万镇守官职,这等大势造出来,还有谁在意雪域苦寒?” “张远,我发现你越来越会画饼了。” “你说,”紧盯着张远,欧阳凌握着拳头,“你当初说要娶我们,是不是也在画饼?” 她虽然这样问,眼底的笑意却掩盖不住。 张远伸出手,要将欧阳凌揽在怀里,却被她身子一扭,转到一旁的玉娘身后。 “玉娘,这家伙要是不能给你挣副诰命回来,你别饶了他。”将玉娘的手牵住,欧阳凌拉着她往外走去。 “走,我带你去看看玉川书院的景致,我们的菜园子都是学子自己种,半耕伴读算是书院特色了。” 看着轻笑的玉娘被欧阳凌拉着离开,张远面上露出苦笑。 玉娘不过半刻钟就回转,因为欧阳凌还有课。 一直以来,欧阳凌这位教习长都是亲自授课。 “小郎,昨晚一晚你竟没有吃了欧阳姐姐?”回到后堂的玉娘凑到张远身边,面上都是好奇和戏谑。 她没想到,刚才欧阳凌拉她出去,是为说这事情。 “我查过,欧阳家家主行事古板,他们家风颇严,我与欧阳凌传出些风言风语倒没什么,可若是真要了她身子,她回家定然要受责罚。”张远点点头,开口说道。 武道世家还好些,少有道德束缚。 有许多儒道家族,族中后辈未婚女子是不是处子之身,看的很重。 欧阳家是郑阳郡第一儒道世家,之前张远与欧阳凌的传闻就已经让欧阳凌差点被禁足,要是欧阳凌真的将身子给了张远,回去后起码要在祠堂里跪个天,再挨几回荆条。 张远虽然也馋欧阳凌的身子,可也舍不得她那等苦。 昨晚欧阳凌什么都愿给,他却没要。 玉娘凑到张远耳边,轻轻低语几句,让张远双目放光。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还能这样吗……” “这丫头,真让你今晚帮她?” “早知能如此,我昨晚……” …… —————————————— 张远他们在玉川书院驻留四五日,已经是距离过年只有十多日。 书院学子放假,等年后上元节后再归书院上学。 前几日书院中有传言,通江衙门要招募文吏,青玉盟要招募账房和司库。 这让书院学子瞬间沸腾。 大多数学子还是认得清现实,知道自己学识,绝不可能过官试,只有少部分人还心存幻想而已。 一场苦读,能有朝一日入官衙做吏,已经是极大机缘。 玉川书院学子和教习,好多都拿青玉盟的资助,对青玉盟极为亲切,能入青玉盟,也是他们所愿。 这几日,再见“那个男人”时候,书院学子面色缓和了许多。 甚至自家从不缺课的教习长,因为“那个男人”两日未授课,也无人有怨言。 …… 平泉府,明台县。 车架行驶在积雪道上,速度不快。 车厢中,张远换了身儒袍,一旁的玉娘,欧阳凌也是穿着清灰的男式儒袄。 欧阳家来人接欧阳凌回启良府过年,张远和玉娘就改换装扮,以没有回家过年的玉川书院教习身份,随欧阳凌一起回启良府。 看着穿儒袍的张远要去欧阳家过年,驾车的欧阳德面色古怪,却也没说什么。 他是欧阳凌的护卫,对张远跟欧阳凌的事情当然清楚的很。 “我们现在要去拜访的陈鸿,是我所见,官试最精通的儒修。” “陈鸿考官试二十年,年年都能官试前三,当年我中官试时候,他就是第一,我排名第二。” 坐在张远身前的欧阳凌手中抱着个小泥炉子,轻声开口。 红泥小火炉,能饮一杯无,车厢中弥漫清茶的香气。 “那他为何没有做官?”玉娘好奇问道。 欧阳凌看着车窗外银装素裹,摇摇头:“可惜他是犯官之后,非大功不取,他年年考,只是因为其母高龄,一直有个念想,让他非考不可。” “他年年考过,年年回去告诉其母未中。” “因为他的卷册单独存放,放榜无名,外人都以为陈鸿无才,蹉跎二十年,我也是作为巡按监察时候,才知他之名,知他才学。” “如果能请陈鸿到玉川书院做教习,我可以将教习长之位让他,或者奉他为山长。” 欧阳凌的神色郑重。 张远点点头。 能年年去考,可见陈鸿至孝。 能年年考在前三,说明其对官试应试已经掌握透彻。 这样人去玉川书院教书,对玉川书院学子参加官试成功率绝对大大提升。 马车前行,刚到陈鸿所居的山村,就听到前方道旁声音传来。 “陈善长,我家云怡姑娘为你守了十年,就算你无力为她赎身,可如今去见她最后一面,听她在明台县最后一曲都不愿?” “今日之后,她就要嫁作商人妇,永不再来明台县了。” “陈善长,你别怪我家姑娘,她等了你十年,年华易老,她等不起了。”